初冬的敦煌，瑞雪紛飛。11月12日，在敦煌研究院一間會議室，敦煌研究院院長趙聲良擠出整個上午時間，接受我們?nèi)嗣袢請笥浾叩膶ＴL。
趙聲良1984年畢業(yè)于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，舍棄了家鄉(xiāng)云南兩所高校的盛情之邀，只身赴敦煌，這一來，就是35年。“你是學中文的，就到《敦煌研究》編輯部吧。”當時的敦煌文物研究所負責人段文杰對趙聲良說。從《敦煌研究》編輯崗位起步，一步一步做到敦煌研究院副院長，今年5月，升任院長。35年前的翩翩青年，如今已是滿頭華發(fā)，言笑間滿臉皺紋。
千年莫高，人類敦煌。敦煌對于世人，是藝術(shù)殿堂，是精神高地，是心靈圣域。“我們的工作主要包括保護、研究、弘揚三個方面。”趙聲良說。
保護是第一位的，今年8月，習近平總書記到敦煌莫高窟視察時這樣要求。參觀莫高窟時，習近平總書記撫摸著堅固的石窟崖壁，問是什么時候加固的，陪同在旁邊的趙聲良回答：上個世紀60年代初，周恩來總理批準，國家撥款100萬元，專門用于莫高窟崖體進行加固。按照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提出的“有若無，實若虛，大智若愚”設計方針，經(jīng)過3年的加固工程，取得很好效果，至今石窟崖體安然無恙。
“習近平總書記指示我們要把敦煌做成文物保護的典范，敦煌學研究的高地。我們壓力很大。”趙聲良微笑著說。
關于保護，在以常書鴻、段文杰、樊錦詩等人為代表的幾代莫高窟人的努力下，一直在扎扎實實地進行，今天我們能看到栩栩如生的雕塑、色澤鮮麗的壁畫，他們付出了巨大的心血，功彪敦煌史冊。放眼世界，應用先進技術(shù)開展文物保護，敦煌人秉持創(chuàng)新開拓理念，與美國蓋蒂保護研究所已經(jīng)合作30多年，成為與其合作時間最長的文博機構(gòu)；段文杰先生上個世紀80年代與日本的平山郁夫達成協(xié)議，爭取到每年兩個指標，為敦煌選派的研究人員到東京藝術(shù)大學學習進修，至今一直持續(xù)，已培養(yǎng)敦煌研究院人員50多人。
關于研究，趙聲良介紹，我們上個世紀八、九十年代，已扭轉(zhuǎn)了“敦煌在中國，敦煌學在國外”的被動局面，如今，“敦煌在中國，敦煌學在世界”，研究的重鎮(zhèn)與高地應該說在中國。其間，我們中國學人發(fā)揮了研究敦煌學的推動作用。敦煌研究院的研究優(yōu)勢在于守著寶庫，有全面的豐富的一手資料，尤其是實物。此外，我們國內(nèi)還有北京大學、浙江大學、蘭州大學、首都師范大學等研究重地。敦煌研究院已經(jīng)多次舉辦敦煌學國際研討會，海內(nèi)外學人共聚一堂，交流探討，共同提高，使“敦煌學”這一世界顯學，更加深入人心。
關于弘揚，在出版大量的學術(shù)著作的同時，敦煌研究院還編寫了諸多通俗讀物，向公眾介紹敦煌文化。比如《走近敦煌》《敦煌石窟》《燦爛佛宮》《敦煌石窟藝術(shù)簡史》《敦煌舊事》《敦煌詩解讀》等等。趙聲良說，敦煌展覽，平均每個月都有一次，而且每次都是觀者如潮。在法國、在臺灣、在香港、在中央黨校等地舉辦的展覽，都獲得了好評。另外，敦煌研究院人員走進國內(nèi)外大學，向高校師生宣講敦煌文化的方方面面。
說起敦煌工作、生活條件的改善，趙聲良介紹，1981年，鄧小平同志視察敦煌莫高窟，看完莫高窟，鄧小平同志主動要求看看大家的工作區(qū)域，低矮的平房，簡陋的桌椅，令鄧小平同志動容，他幽默地說，你們還生活在晚清民國時代。并且當即指示隨行的王任重同志幫助解決敦煌的辦公樓、宿舍樓的建筑經(jīng)費。隨后，國家撥款數(shù)百萬元，使得這里的工作、生活環(huán)境和條件大為改善。
2003年，趙聲良在日本成城大學獲得博士學位之后，浙江、南京兩處著名高校極力邀約他去工作。但是，他還是堅定地回到了敦煌。“當時，在樊錦詩院長主持下，敦煌研究院的發(fā)展穩(wěn)步推進，工作人員待遇有所提高，我看好這里的前景。”趙聲良回憶道。
對于家人，由于長期兩地分居，趙聲良感到有許多虧欠，很內(nèi)疚。他的孩子曾經(jīng)好多年與趙聲良難以溝通，見了面也不怎么說話，直到大學畢業(yè)后，在成都謀得一份工作，才慢慢與趙聲良正常交流溝通。說起這些，趙聲良很平靜，他說：“敦煌研究院的諸多前輩都是堅守大漠，犧牲了孩子們的教育機會，以至于多數(shù)孩子沒有讀過大學。”
現(xiàn)在，敦煌研究院工作人員共有1500來人，其中研究人員200多名。后勤、服務、管理人員也都在默默奉獻，比如，寒冷的冬夜，安保人員都在值守、巡邏。
展望未來，趙聲良說，敦煌研究院正在制訂30年發(fā)展規(guī)劃。英國、法國、俄國、日本、印度等海外收藏的敦煌文物基本上已經(jīng)出版或以數(shù)字化形式公布。“我們正在按照習近平總書記的指示精神，爭取讓海外的敦煌文物珍品‘數(shù)字化回歸’。”
敦煌莫高窟前臨宕泉河，南西北三面呈環(huán)形，似懷抱，東面是三危山高聳。12日晚餐之后，我們?nèi)嗣袢請?名記者徒步走在宕泉河岸邊的公路上，舉目遠眺，潔白的大雪讓莫高窟純凈晶瑩、透亮明媚，讓人心境澄澈，誠如段文杰先生所言：一畫入眼中，萬事離心頭。 （人民日報記者 董洪亮）